雨中相會

「開拓性的成就總是在一段時間之後才受到肯定。」 王禮思（Frank-Steffen Walliser） 保時捷 718 和 911 系列負責人

王禮思先生，您懷念在賽道上發號施令的日子嗎？

當然，決定參與賽車是出於一種無法輕易擺脫的熱情，我至今仍熱衷於此。賽車運動節奏飛快，而且結果總是清楚明瞭，一點也不含糊。不過，我也是全神貫注於現在的新職務，這個職務同樣充滿挑戰性，有時甚至比前一項工作困難。賽車運動經驗讓我可以專注在明確目標上，這對於監控開發結果絕對有幫助。

您與「大白鯨」 935/78 有何關聯？

雖然它是 935 車型中最狂野的版本，但對我來說骨子裡還是一台 911，也是永遠魅力不減的賽車。2018 年開發新款 935 Clubsport 賽車時，我們就是先在「大白鯨」周圍架起桌椅細細品味這款賽車。

在旅程中我們對「大白鯨」有更深入的瞭解。1978 年，這款保時捷 935 成為 911 輝煌歷史上最狂野不羈 的賽車，且僅參與 4 場比賽。其所搭載的 3.2 升六缸引擎是首款配備水冷式四氣門氣缸蓋的保時捷引擎，而氣缸本身仍採用氣冷技術。與使用單顆大型渦輪增壓器的前代車型相比，兩個較小的渦輪增壓器 能使反應更直覺。對於一般比賽，具有增壓空氣冷卻功能的水平對臥引擎輸出高達 621 千瓦（845 匹）馬力；在利曼耐力賽中，動力被下修至 750 匹馬力，此後再也沒有其他 911 車型再達到如此性能。為了參加 Grade 5 組別比賽，量產版本的 911 車體在賽程規定許可範圍內減輕了所有不必要的重量。工程師為此打造了一個鋁合金多管式車架，並於上方安裝提升空氣力學的車殼。這款重量僅  1,025 公斤的 GT 賽車，在 1978 年唯一參加過的利曼大賽中，達成每小時 366 公里的極速。

您還記得第一次體驗 911 Turbo 的心情嗎？

記憶猶新！2000 年的一個週末，我有幸開著 996 世代的 911 Turbo 出遊，和我太太一路前往漢堡。在返回斯圖加特的途中，時間有點緊湊，但是清晨的交通順暢，我們在五個半小時內開了將近 700 公里，真是印象深刻的回憶。對我而言，這個回憶與「Turbo」的強悍動力息息相關。

「Turbo」一詞在理性、感性或感官方面對您的意義為何？

作為一名工程師，我從理性面看到的，是一具熱力學機器，還有它如何利用廢氣產生的能量。即便如此，成果卻是非常感性的，撼動人心且令人情緒激昂。911 Turbo 可說是融合了原始力量、統禦力和先進造車工藝。

保時捷從「大白鯨」這樣的車款中學到了什麼？

我們一再開發突破性的賽車技術，然後成功地移植到量產車款。渦輪增壓可說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創新，起初被視為黑科技的賽車技術，現在早已成為多數量產車的基本配備。「從賽道到街道」就是保時捷純正的發展途徑。不論性能、節省油耗、反應力，渦輪增壓都能滿足車主需求。而當時最重要的發現如今仍然適用，那就是 800 匹馬力以上對 911 不成問題。911 的後置引擎結構是世上唯一在強大推力下仍保持最佳穩定性的設計。四輪驅動的新款 Turbo 更是把 911 的循跡性推向全新境界。

擁有渦輪增壓和冠上 Turbo 名號──這對保時捷 來說是兩回事。您可以向我們解釋「Turbo」的意義嗎？

除了 GT 車型，目前所有新款 911 都擁有渦輪增壓，其他保時捷車系幾乎也是。但這不代表所有車款都因此冠上 Turbo 之名。「Turbo」對保時捷來說代表「層峰」，是頂級車型的代名詞。就像人們聽到「球鞋」，就會想到「Nike」；聽到「咖啡」就會想到「Starbucks」。這就是為什麼零排放的 Taycan 頂級車型會冠上「Turbo」之名。

新型 911 Turbo 搭載 3,745 cc 水平對臥引擎，其兩具渦輪擁有可變渦輪葉片幾何技術，輸出達 478 千瓦（650 匹）馬力，比前世代多 出 51 千瓦（70 匹）馬力。這是保時捷史上最大 的動力提升，但這樣的幅度是必要的嗎？

卓越性能一直是 911 Turbo 在核心理念、車型傳統和情感方面的標準。在 991 立下新標竿後，我們必須大幅躍進才能再次劃下驚嘆號。這一點我們也成功做到了。

Turbo 的終極研發目標是什麼？

目標當然是日常實用性。這個特點也讓 911 Turbo 有別於其他高性能跑車，它甚至有專屬的冬季輪胎，所以不論天候都易於操控。同時，911 Turbo 也能不時給予令人懾服的動態表現，這是我們其次的目標。加上運動化懸吊和跑車排氣系統等新配備，我們也進一步提升了 Turbo 的性能。

關於產品定位的問題： 新款 911 Turbo 的最終 會傾向 GT 車款，還是毫 無妥協的純種跑車？

對我來說，911 Turbo 始終傾向純種跑車。但這個問題會一直存在於開發過程中，我們就在這期間不斷追求平衡，因此我們也花了兩三年的時間討論、試驗和微調。這期間我們不停探討要賦予車子多強大的性能、多高的日常實用性？何種聲音能強調其個性？什麼噪音等級會在長時間造成不適？讓最終的產品定位使我們與眾不同。舉例來說，GT3 定位就是「最高性能，些許實用性」。至於 911 Turbo，高度實用性是首要之務，運動性能則是錦上添花。

開發過程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最大的挑戰正是這些特性的權衡。另外一項挑戰，就是在車尾空間相當有限的引擎室創造 650 匹馬力，並在所有結構條件下維持穩定性。熱力學也是很複雜的議題，為了提高性能，我們使用更大的渦輪增壓器，所以必須安裝合適的增壓空氣冷卻器。

高速公路上的視線模糊不清。陰雨綿綿。如此潮濕灰濛的天候並不在 計劃中，而且很明顯地，並非所有用路人都能和王禮思一樣自信應對天候。 眼前交通有塞車的跡象──今日由老天作主了。

您認為新世代 911 Turbo 會有任何創舉嗎？

創舉與否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證明。但我相信，我們為了提升車輛控制而在渦輪技術、四輪驅動、PDK 變速箱整合和儀器方面的進展，讓 911 Turbo 有再創新猷的機會。911 Turbo 身為頂級車款，歷來都是新技術轉移量產的破冰船，讓我們能窺見 911 的未來。搭載旁通閥門的渦輪增壓器、增壓空氣冷卻器、陶瓷煞車系統、可變渦輪葉片幾何技術、主動式空氣力學和四輪驅動系統，都是 911 Turbo 開創的科技。

保時捷如何克服渦輪遲滯的問題？

渦輪遲滯早期是車手必須克服的環節。他們必須估算何時在彎中補油，才能在出彎處獲得遲來的加速推力。修正渦輪遲滯的技術里程碑包含排氣閥門控制、增壓空氣冷卻、渦輪增壓器尺寸和可變渦輪葉片幾何技術。渦輪增壓器中用來改善進氣條件的可變渦輪葉片幾何技術仍然是保時捷在汽油引擎的特點，也是保留優異性能的祕訣之一。引擎電子設備和 PDK 變速箱也創造其他重大進展，雙離合器自手排變速箱的駕駛程式在性能與舒適之間取得細膩的平衡，牽引力絲毫不受干擾，造就車款的靈敏度和反應力。

「大白鯨」與新款 911 Turbo 的渦輪增壓器有哪些共同點？

兩者基本上都是渦輪增壓器，但共同點僅此而已。早期渦輪技術的反應能力與現代科技無法相比。「大白鯨」搭載早期透過排氣閥門控制的增壓器，是台難以駕馭的猛獸；但全新 911 Turbo 的性能非常容易駕馭。

終於來到了霍根海姆賽道 (Hockenheimring)，車系負責人毫不猶豫地離開 舒適的駕駛艙，急急奔往全身溼透的舊愛。「大白鯨」和他無視壞天氣，這兩名競速者都經得起挑戰。

新世代 911 Turbo 聲浪如何？

簡直令人熱血沸騰！初次發動時絕對認得出是 911 六缸引擎的經典聲浪；選配跑車排氣系統後更是令人流連忘返。我們刻意讓渦輪增壓器產生一點嘶吼聲，偶爾還有些許哨聲。

992 中最新型的渦輪 增壓器主要是提升性能 還是降低油耗？

兩者皆是。新款 911 Turbo 的續航力極為優異，這突顯了其日常實用性。但是，當釋放最大性能潛力時，兩具增壓器會立即將大量空氣導入燃燒室。

新的輪胎溫度計是您前一份工作沿用下來的科技嗎？

這項科技起源於賽道上，而且不只是炫技，與其他系統搭配使用時，它可提升駕駛性能、樂趣以及最重要的安全性。視所選輪胎、胎壓和溫度的不同，關鍵路面接觸面積通常不超過手掌大。之前我們對輪胎溫度顯示器的準確度並不滿意，因為它無法考慮到特定情況，例如車輪打滑，也無法快速顯示關鍵訊息。我們為新款 911 Turbo 採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除了進行純測量外，我們還使用軟體模擬輪胎溫度，現在已能非常精確地顯示輪胎溫度。這讓我們獲益良多。高性能跑車必須擁有合適的輪胎，但如果輪胎溫度過低，就無法發揮車手期望的表現；這也是重要資訊。因此我們非常重視有關胎壓、濕度感應和輪胎溫度方面的資訊傳達。

請您誠實回答，911 Turbo 未來是否會搭載更強大的內燃引擎？

當一款新車完成後，你會汗流浹背地說「沒辧法再做更多了。」但是，身為工程師，我們不斷尋求新方式與改進的空間。也因此這幾十年來，我們不斷重新定義極限；我也看不出停下來的理由。

同場加映：今日的 935

在王禮思的指導下，一輛向傳奇 935/78「大白鯨」致敬的車款於 2018 年誕生。新款 935 的設計理念為 Clubsport 賽車，它不需接受市售認證，更不需公路車許可，因此工程師有著難能可貴的開發自由。